糖衣甜心

【安雷】冰底烈焰

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带着阳光味道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


——《恋爱的犀牛》


高中教室后排一张平凡无奇的桌子,赭黄色的桌面被谁用粉笔由上至下划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线条,左侧平整规矩地摆放着笔袋和一大摞山高般的书本,桌肚里的物什也井井有条;右侧的光景则大相径庭:笔袋悲惨地卧倒,几支墨量充足的水笔被凌乱地吐出来,画着酷炫机甲的漫画书鸠占鹊巢,正经课本被胡乱塞进桌肚里,因为主人的不爱惜而页角卷翘。


三八线的存在证明桌子共同的两位主人交情一般,是以两边泾渭分明。然而三八线并非公正化身,这片国土没有被分割为一人一半,反而真如三八线的名字一样,左边只占十分之三,右边占了余下所有。

 

雷狮转到这所高中的第一天,亲手在桌子上画下了这条三八线。

 

这条线如同无声的警告:坐在他身边的人敢过界一步,就会被雷狮立刻扔出去。目前,这个人是安迷修。


虽然雷狮一出现就表现出对外界无差别的敌意,但离他最近的安迷修却表现得很镇定,即使在看见这条三八线时也不过是微微一愣便不作声响地接受了不合理的分配。没有反抗,但也没有向雷狮谄媚,反倒像是懒得搭理雷狮。

 

不知为何,雷狮觉得安迷修的眼神中偶尔有着“高中时代竟然还会出现三八线这种东西,不觉得太幼稚了吗”的意味。但不论原因如何,态度很重要。雷狮因此是有些瞧不上这样一个连捏都不屑捏的软柿子的。

 

雷狮模仿着漫画书上的内容在草稿纸上有一笔没一笔地临摹着高大的机甲。数学老师的声音从左耳飘进,从右耳滚出,全成了背景音。

 

偏僻而小巧的南方城镇,代表了平静如水的生活,也代表着无趣。


从人们眼中的“大都市”突然转学而来的雷狮,哪里都和大家不一样。

 

十六岁的年纪已经近一米八高,在同龄人鹤立鸡群。站在讲台前作自我介绍时就像一棵俊秀的柏树。这棵柏树当时只说了四个字,我是雷狮。语气那么理所当然,好像所有人都该晓得雷狮是谁,好像所有人只需要知道他是雷狮就足够。他走向自己的座位时,学生们的目光下意识地追寻着他,仿佛他是一位年轻的国王。

 

雷狮是人群的中心,充满存在感,但同样和所有人格格不入。

 

传闻他是北方某一黑帮的继承人,被送来这里是为了躲避暗杀,成年以后才会被接回去。

 

许多人对他好奇,却只敢远观。


转学来的第四天,雷狮的座位被几个面色不善的男生围住了。“你小子,很嚣张嘛。”为首的一个男生说。这也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雷狮不是爱废话的类型,碰上不知死活来挑衅的家伙,便很干脆地用拳头解决问题。在同学的惊呼声中,几个找雷狮麻烦的男生满脸是血地躺在地上呻吟,几张课桌椅被殃及翻倒在地。

 

经此一役,“黑道继承人”的说法似乎被变相证实,甚至还有“雷狮十岁就杀过好几十人”的流言冒出头来愈传愈广。那几个找雷狮麻烦的学生后来反而成了他的小弟,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而在当下,教室里静默无声,学生们像是化为了雕塑,一动不动,只有安迷修突兀地站起身,将地上的桌椅都抬了起来——其中也有他自己的。接着又拾起试卷,工整地铺展在桌子上,拿起笔,冷淡地说道:“晚自习有数学考试,赶紧复习吧。”说完又专心地写起作业来,好像刚才发生一切还比不过一道算术题来得有吸引力。

 

雷狮看了眼安迷修,忽然眯起了眼睛。


不到半月的时间,雷狮隐隐成了这所高中里所有不良少年的老大。学生们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总是会露出理所当然的神情,好像他们都猜到雷狮会是这样一个人,而更为奇妙的是,他的同桌正是与他如同镜子反面的安迷修。

 

安迷修是所谓的“别人家孩子”,成绩优异,性格好,十分讨老师欢心,在寻常人眼里完美无缺。


好学生里也不是没有被校园里的不良少年堵过欺负过的,但是似乎无人敢去惹安迷修。有机灵的人发觉雷狮像是有些注意安迷修的样子,便大着胆子向他分享八卦:听说安迷修是某个议员的独子,此前也有人不长眼想对安迷修动手,双方打了一架,后来安迷修的父亲派了人来处理,另一方貌似还赔了不少钱。

 

但既然是政府高官的儿子,为什么会屈居在这个小镇里面呢?


小镇太小了,最大的休闲场所是镇中心的广场,每到夜晚,许多个体都会集中在那里贩卖商品。

 

在广场的某个摊位旁瞥见帮老人卖东西的安迷修时,雷狮的脑海中不自觉地回想起那些流言:安迷修不知为何不讨他父亲的喜欢,被送来这个小镇由一对没有孩子的老夫妇抚养长大。

 

雷狮领着几个心腹手下走来的样子很威风,也很容易惹人误会。安迷修不动声色地挡在老人的摊位前:“你们要做什么?”

 

“卖的什么?”雷狮俯下身看了看桌上的东西。

 

这话和其他来买东西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分别,以致于安迷修愣了一瞬才讷讷地回道:“芋圆。”见雷狮不像是来找茬,安迷修的神色略有缓和,甚至还忍不住推销道,“我爷爷做的芋圆特别好吃,你可以卖点尝尝看。”

 

话一出口安迷修就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可是雷狮抬眼看了看他,随意地点点头:“来一份。”老大一开口,后面跟着的小弟就跟鹦鹉似的此起彼伏说着也要一份。有生意自然要做。安迷修端起做好的一碗芋圆小心翼翼地递给雷狮。

 

集市里的这种摊位都是随停随走,并没有位置可坐。雷狮似乎并不想带走,干脆就站在原地吃了起来。


一碗芋圆很快被吃得精光。雷狮嚼着最后一口,右边的腮帮子微微鼓起一个圆圆的包,眼睛好像因为愉悦而眯了起来,就像只猫咪一样,竟然有一点点称得上可爱。安迷修为这古怪的联想吓了一跳,但惊吓之后又觉得很是准确,又忍不住笑起来。

 

一无所觉的雷狮有点疑惑地看着安迷修,不懂这个在学校里对他不假辞色的三好学生此刻为何如此反常。

 

“好吃吗?”

 

“还行吧。”

 

雷狮敷衍地答道。

 

安迷修心中偷笑,明明就很喜欢吃,还要装出不屑一顾的样子,真是不坦率啊。


线

大约是鬼使神差。

 

直到走出办公室,安迷修都始终被震惊且同情的目光包围着,几个班干部轮流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人想到最后是他接下雷狮这个烫手山芋。

 

雷狮摆明了就是来小镇混两年,既然注定是个短暂的过客,何必还要强求对方学习?

 

“我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学生。”

 

但是,年轻温柔的班主任这样说道,安迷修又怎么能拒绝?见其他班干部面面相觑,安迷修忍不住开口揽下个这个活计。

 

“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在安迷修锲而不舍跟了雷狮两条街后,雷狮终于发火了,他一把扯住安迷修的衣领,阴森森地道。这么近的距离,安迷修发现雷狮的肤色很白皙,皮肤完全是少年人才有的水嫩——可这种说法不尽然,这个年纪的少年人脸上青春的证明大多是痘痘。他的睫毛密而卷,俗气地说像把小扇子。拥有这样柔软的睫毛,雷狮的眼神却锋利得像刀。

 

自小生活的环境使然,让他即使到了这个安宁的小镇依然充满警惕,安迷修的行为就像是在他的警戒线上唱摇滚一样可恶。

 

可恶的安迷修平静地说道:“我得督促你学习。你把作业做完了就随便你去哪里。”

 

做完作业才能出去玩。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

 

雷狮松开手转身欲走,却被安迷修抓住了,他的力气异常地大,铁钳般紧锢着雷狮的手腕。

 

等到雷狮摆脱安迷修的纠缠抵达目的地时已经七点半了,距离约定的时间超出了半个小时。早已守候在废弃工厂的一队人马大肆嘲讽着:“雷狮,你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

 

雷狮磨了磨牙,恨恨地瞪了眼不远处抱臂倚着墙壁的安迷修,换来一个无辜的眼神。输人不输阵,雷狮看向约架对象又换了副游刃有余的神情,似笑非笑道:“准点守时可不是我雷狮的作风,我什么时候来,你们就什么时候被我踩在脚底下,有什么区别?”


第二天早上,雷狮脸上挂着彩,在所有人习以为常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走向座位。

 

他受了伤,对手只会伤得更惨。

 

“你迟到了。”安迷修说着站起身来。雷狮坐在内侧,每次都得安迷修让出位置他才能坐进去。“伤口也没有处理。”安迷修看了看雷狮脸上泛红的擦伤,有些不满,“小心恶化。”

 

对其他人而言算作关心的话语听在雷狮耳朵里更像是无关痛痒的讥讽。他回答的重点只放在了前一句:“准点守时可不是我雷狮的作风。”

 

安迷修面无表情道:“赖床起不来不要找这么多借口好吗?你是小孩子吧?”


“成天说别人小孩子的人其实自己才是小孩子。”

 

“我可比你大一岁。”

 

不是几天也不是几个月,是超越了整整一年,是相较而言更成熟的一方。

 

安迷修的言下之意如此,不过一旁围观的同学却不约而同地想道:两个幼稚鬼。


雷狮放学后一天有五天约会在身——不是西区的地头蛇,就是某某高中的校霸。

 

安迷修每一次都要跟着,见缝插针给他讲几道题,久而久之雷狮都习惯了这个缠人的尾巴。

 

“我可以不管你打架,但是必须看着你不让你受伤。你上次手臂骨折把班主任都给吓坏了。”


男生讲话的时候语气认真,蹙起两条粗黑的眉毛,表情是对雷狮才有的惯常的严肃冷酷。不同于安迷修每次说话都要直视另一方的礼貌习惯,雷狮很少正眼看人,也从未正经打量过安迷修,总是眼神轻飘飘地、不以为意地从安迷修身上掠过去,照理来说留不下多少深刻的印象,然而此刻脑海中不断闪现出的这一个场景的安迷修,却连所有小细节都清晰可见。

 

今天安迷修生病,没有来上学。小尾巴缀久了,乍然消失,就好像脱下穿戴已久的负重,身体骤然轻盈起来,却也不太适应。明明人不在了,有关与他的一切都开始在脑中盘旋。

 

难得神思恍惚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安迷修来上学时看到的是一个嘴角乌青脸色发臭的雷狮。

 

“小祖宗你能不能消停几天?……别走这么快!你又要去哪里打架?你是打算全年无休风雨无阻吗?”


安迷修追着雷狮走出校门,见对方忽然停下脚步,也跟着停下来喘几口气,没成想迎面丢来一样东西,安迷修下意识地接着,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一个头盔。

 

“上车。”

 

雷狮靠在一辆黑色的哈雷机车旁,神色倨傲地冲安迷修扬了扬下巴。

 

“愣着做什么,不是你说让我‘消停’几天么?”


来这里一个多月,雷狮其实还没有正经地逛过小镇。小镇只有一条公路,雷狮也是第一次开上去,安迷修坐在后座探出脑袋迎着风给他指明方向。该去哪里玩,问安迷修这个本地人自然是最方便的。


小镇名副其实的小,却依着一片大海。沙滩上的小房子外写着门票价格,证明这是小镇的旅游景点。此时却是没有什么游客。海浪扑涌向望不到尽头的天际,被夕阳的光辉吞没。除了雷狮和安迷修,没有人能欣赏大海此时的壮举。

 

雷狮从前住的地方深居内陆,水泥钢筋的森林遍布,不曾亲眼见过海。他脱了鞋,踩在软绵绵的沙滩上往海边走,越近海,脚下的泥土越是湿冷。雷狮久久伫立,有些新奇地望着大海。

 

“镇里的居民都很熟悉这片海。我经常来这里散散步吹吹风什么的,感觉心情会变很好。”安迷修走到雷狮身边说道。

 

现在的这片海属于他们两个人。

 

咸腥的海风吹来,白色的浪花击打礁石,涛声阵阵。


外来客人眼中难得一去的旅游景点,在小镇居民看来不过是闲暇时光去散步吹风的场所。此后雷狮的日程表中终于多了几天节假日,他会开着机车载着安迷修呼啦飞驰上公路,开到几公里外的海滩。

 

周末早上去的时候游乐设施还开放,头一回安迷修秉持着东道主的身份带雷狮坐香蕉船。七八个人坐在香蕉形状的气垫船在海里边转圈。乍一看是个温和的项目,谁知到了归途船突然一翻,所有游客毫无防备地摔进了海里——这才是这个项目的重头戏。

 

安迷修哈哈大笑起来,他故意没有提醒雷狮这件事,墨发的少年从海里冒出半截身体来,神情还有些懵懵的,像猝不及防被淋湿皮毛的小猫。

 

等到了暑假的时候,雷狮已经把海边的项目玩遍了。

 

不知道他是否对这片海也产生了厌倦,安迷修发觉他这段时日哪怕去海边时也总是若有所思的沉默样子。


小镇的夏日庆典在海边举办,这天除了常规的项目以外沙滩上还搭建了临时舞台,有热情的歌舞表演,到了晚上还有免费的烧烤。

 

雷狮和安迷修坐在沙滩旁用石头垒起的矮墙上,安迷修抱着一把有些老旧的木吉他低头调着弦。

 

“你会弹吉他?”

 

雷狮好奇地问。

 

“当然。”

 

安迷修也不扭捏,想了几秒就弹唱起最近的一首流行曲。沙滩上的音响震耳欲聋地放着歌,人声鼎沸,但是雷狮坐在安迷修身旁,清楚地听见他清爽的声音,就像夏日明媚午后的海风,拂过脸颊,吹过耳畔。

 

“怎么样,我唱得还不错吧?”安迷修有些得意地说。

 

“马马虎虎吧。”雷狮嘟囔道。

 

安迷修不和雷狮辩解,只道:“我以前还想过去当歌手呢。”

 

以前,那么就是说不再坚持了。

 

“为什么放弃了?想干别的了吗?”

 

“也不是有别的梦想了。”安迷修说,“只不过这样的梦想不‘现实’。”

 

雷狮转过脸,挑了挑眉:“现实和梦想本身就是对立的。”

 

安迷修的脸上勾勒出一个可以称之为苦笑的表情:“你说得对,但是我如果想要把握我自己的人生,就必须要舍弃掉这些。”

 

难以启齿的秘密一旦开了一个闸口,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吐露。


“我妈妈……不是我爸爸的妻子。但是我爸爸和他的妻子一直没有孩子。”

 

雷狮愣怔了几秒,很快理解了他话中的意思,平静地“哦”了一声。

 

政府议员的私生子,却是唯一的孩子。不能让他待在自己身边,一旦暴露就会影响仕途,可这是唯一的后代,无论怎样都不能放弃。

 

“当歌手之类的,虽然是我想做的事情,却没有办法保证给我提供稳定的经济来源吧?我爸爸希望我以后按照他给我安排的一样进入机关工作,然后一步步晋升,就像他一样。可是我不想,我只有确保将来有稳定的工作才能摆脱他。”

 

安迷修絮絮地说着。

 

“人有时候为了所爱反而要去做自己厌恶的事,这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安迷修是三岁时才被送到小镇的,小孩子那时已经开始记事了,三岁以前的记忆虽然残缺而模糊,但灰色痛苦的基调在始终盘亘在脑海深处。不停哭泣的生母,冷冰冰的父亲,眼神厌恶咒骂“野种”的女人……尽管还是在小镇里长成了乐观阳光,坚信生活总是美好的少年,但童年的回忆仍然作为塑造人格的碎片在他身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在听说雷狮身世的时候,安迷修忽然有一种错觉,他们仿佛是同一片海里的鱼,海这么大,两条渺小的鱼相距甚远,无法触摸到对方,可是又真切地知晓对方的存在——从此无法再独善其身。

 

雷狮拿起草帽遮挡阳光,咕哝道:“我也不想接手那个老头子的生意……可是我也没什么其他想要做的事。”


雷狮有几分羡慕安迷修的苦恼,他望向未来,睁眼只有一片迷雾。他不知道自己所爱为何物,他知道自己不想走他爸爸的路,可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十六七岁的青春少艾,对未来感到空洞迷茫是再正常不过。年长了整整一岁的、成熟的安迷修宽和地看着雷狮,就像这片大海注视着人们:“你还小,可以慢慢找。”


“慢慢?”雷狮促狭地笑了起来,“我没有时间了。”

 

“我爸要我下个月就回他那儿去……唔,大概局势有变吧。老实说,这也在我预料之中。”

 

雷狮耸了耸肩。

 

狮子休憩太久会忘记捕猎的本能。他爸常对他说这种话以表鞭策,怎么可能真让他在和平的小镇里待上骨头都能酥掉的一年之久?


“这么突然?”

 

安迷修只说了这一句话。他皱起眉来像是思索着什么。雷狮感觉好笑,这个人每一次皱眉似乎都有着很郑重的意味,郑重地感到苦恼,郑重地思考解决办法。有些人会把生活的每一刻认真地过好,也有雷狮这种肆意浪费青春时光的人。

 

算了。雷狮无所谓地想道,倾身去拨弄安迷修怀里的吉他琴弦。

 

“还是来得及的。”

 

安迷修忽然开口道。

 

“不是你接手你爸爸的生意,将来这些都在你的掌控之下,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你和我的情况不一样。有了这些资本,你可以尝试各种各种的事物,总能找到喜欢的。”

 

“慢一点,也没有关系。”

 

安迷修一鼓作气说教完,去寻雷狮的眼睛,以期与他进行灵魂的交流,却惊讶地发现雷狮和他凑得极近。他原本在俯身拨弄琴弦,听见安迷修的话便抬起头来望着他,此刻安迷修低着头,两人好似一个在另一个怀里,双方深情对视。

 

“你是纯洁的、天真的,水流一样……”公路上停着的敞篷车里流淌出音量过大的音乐,“阳光穿过你,却改变了自己的方向。”

 

空气好像凝固了。安迷修觉得自己这时似乎该说什么,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该说。在他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间里,他在缓缓低下头去。在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间里,一切早已过线。


……


“说好了,这个吻留到下次见面,我再拿走。”

“你不要太嚣张了,谁要留给你啊。”

“是吗?可我刚才没亲下去的时候某人好像很失望。”

“胡说八道!”


—— 阳光穿过你,却改变了自己的方向。


Fin.


其余短篇:归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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